燕画

听不见的宣言,重复过很多年

【明宝】东非往事

 


 

东非往事

 

 



*《爱与城》私心小番外,@阿姨 感谢相遇ww

*务必结合前文食用,谢谢

 

*这文是怎么产出的请看下图:




*都怪“为了你都不是我了”的 @莫月七 热!情!似!火!(艾玛LOFTER为啥没有字体变红的选项

*手已生疏,请放下手中刀剑,理性看文

*下划线部分代表非中文语言








秦明在病床间走完了今晚的第二遍,最后再回头看了一眼。

简陋的病房里暗影幢幢,昏暗灯光时而被经过的细小电流惹得噼啪轻响。

 

不知为何,角落里的那盏旧灯让他突然想起二百多年前那位提灯的女士,她出现在他幼年的童话书上,图画中她伴着手中灯盏,在伤员病床前俯身照看,眉目清雅笑容温柔。

她生于佛罗伦萨,因此与那座城市同名。

——如果这也能作为一种荣誉颁发的话,那么凭着执着的爱意,那个人也可以改名叫李罗马。

 

他忽然有点想笑,屋内病人多已入睡,过耳都是鼾声,他淡淡一忍,推门走出去。

 

 

室外暑热略有消散,他敏锐地感到一些几乎不可感的细微凉意。天气总是酷热难耐,唯有夜间万物伴着虫声沉睡了,才勉强得点儿寂静安适。东非高原夜空辽阔,群星璀璨,如同海洋深深望不见底。只是纵使目光放得再远,都像是被夜幕苍穹吸入,又像是被残酷挡回。

又一丝清凉拂过,轻轻蒸发掉鬓边薄汗,星月与他各自静默。

 

 

“新年快乐,秦医生。”

 

同事过来交班,接过他手中记录一翻,末了道了新年祝福。接着又说留了水饺放在他的办公桌上。他心下略有惊讶,囫囵谢了,掏出手机来看。

故乡已过零点,大年初一的清晨。此时信号差强人意,他收到了来自林涛的微信红包,点开是吉祥的6.66。

“新年快乐,别嫌多。”

他没有回复,装作没看到。

 

林涛总有消息来,说很多的事,他从不拿他自己当外人——他帮他照看本不必照看的家,照看他的门窗水电,甚至屋前一丛野花。跟他絮叨医院今年来的新人都什么样,他带了多少个实习生,有多少患者问起秦医生。汽油价格又涨了,医院花园里的花又开了,宝宝今天又不理他了。他说着,他也就听着。不打断,也不回答。

而在每次简短对话的开始,林涛都问他过得好不好,他总是淡淡回一句好。

 

 

怎么会不好?

这是他的选择,也是他的愿望。

 

尽管那么多艰难和颠沛。

做着一半手术停了电,助手早已见怪不怪地打亮手机电筒照明;生理盐水不够,就用喝的矿泉水加热之后给病人冲洗腹腔;前段时间他也感染了疟疾,体温一路飙上四十,在炎热窒闷的病房里,他只觉得冷,连血液都快要凝结。驻留的医院院方本打算在他痊愈后替他申请回国,高烧中他浑身乏力,却坚定地摇了摇头。


“对抗病魔是医生的职责。”


 

他深深了解,这是一条太过静默漫长的道路。患者的痛苦与笑容,同伴的辛劳和隐忍,都在他心上停留——停留又消散,手心总是空空。

于是他默默将手插进口袋。


像是许多年压在心中的惊惧和悲伤统统找到了发泄口,一个月后他痊愈,清濯得仿佛脱胎换骨。那时他站在破旧的盥洗室里,久久望着镜子里的自己。黑了,瘦了,只有眼睛还带着一点点微光。

如果真的还能再见面,林涛会不会很惊讶?

 

 

她……会不会很惊讶?

 

 

 

他从不逃避对她的思念——或者说他并没有思念,那早已成为像每日眨眼呼吸进食喝水一样的习惯。多也不多,少亦不少,理所当然。医疗队每天拼死拼活救治病患,他无暇顾忌其他。而除了短暂的休息时间之外偶有余闲,他的活动也十分单调。网络常年掉线,笔记本电脑是工作日记本,手机当表用。当初随行李一起带来的那本《怪癖心理学》早已被翻得开了胶,放在办公桌上长时间的暴晒又使它鲜艳光亮的外皮掉了颜色,覆上一层轻微的风沙般的粗糙感,可是看到它,心里却好像多些踏实稳妥。世间一切与他无关,却还有东西能够伴他存在,触感是真的,他也是真的。

那本书第五章的最后一节,144页,被人折上了书角。他没有抚平,多少时间过去,那处折痕深深,几欲断裂。每次翻开,像是既定程序一般,一下子就翻到了那部分。

 

“消除心理创伤的方法。”

 

 

他淡淡一哂看向窗外,烈日炎炎,照得植被绿中泛黄。

这里很少下雨。

 

去年九月雨季过去,他的状态比想象中要好得多。繁忙的手术排期使他无暇顾及天气,只有稍稍放松听到窗外雨声,那种熟悉的不适才会漫上心底。可他已经满足。

在雨声里,他会想到那个黄昏的雨中她闯入他的诊室也闯入他心底,想到她眼中的关切,坐在他车里的沉默,看向窗外的表情,想到她倚在门边的清澈笑意,她捂住他耳朵的手,她无措时的拥抱,和他一起捧住热水杯时的小心翼翼。她来得那么晚,又那么短。她像群星般闪耀,又像流星般消失。

 

 

他身边只剩一本小小的画册。

那是在她走后,他最后一次到她居住的出租屋内发现的画册。墙面认认真真刷了一层新漆,盖住了她的爱与期待。房间里的一切都被清理干净,只有一个小小的本子孤零零地躺在书桌上。

那是他。

——被她留下的他,被她画满的他。

 

 

她画喧嚣的街道,也画寂静的工厂;画落日的余晖,也画漫天的星辰;画追逐的孩童,也画神色各异的行人。世间一切温柔和严寒,都曾在她笔尖停留。

她没有画过他——在那之前,他曾这样以为。

 

可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,她无数遍地画下他。每一种动作,每一个情态,画得细微又热切。一笔笔线条带着温度,勾描着每处细节。即使他总是静默,她那双善察一切的眼睛,却看出了几百种鲜活生动的模样。

 

他是活着的。

在她笔下,他活着。

 

 

 

夜已深沉。

秦明默默关上门,熄灭室友留给他的台灯,上床躺下。

黑暗中他摸到枕边靠里的画册,打亮了手机。

 

“新年礼物收到没有?”

林涛似乎很高兴,欢快地追问。

 

“新年快乐。”

 

他懒得理他,还是勉强回了一句,慢慢沉入睡眠。

 

 

 

 

隔天醒得很早,秦明整理好衣装出门,照常绕着医务楼走一圈。

阳光渐渐变得明亮。楼前的小空地十分开阔,总有孩子在那里玩耍,稚子欢笑带着希望。今天又有些不同,他们正将一个人围在中心。那身影陌生,却又熟悉。

 

只见那人蹲在几个孩子面前,背影消瘦,语带笑意:

 


“小朋友,这儿有没有一位秦医生?”

 

 

 

 


 

——FIN——

 

 

 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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